桃花店5 - 精油

你有秘密基地嗎？
不管有沒有原因，就在你想好好靜一下時，總會無意識地
往那邊窩去的那個秘密基地。

可能是心中的無名狂想，可能是虛擬空間的字句往來，可
能是自己房間的一個角落，可能是這個城市的某個空間，
可能是某家店的一張沙發，可能是某棵樹底下的一方隱逸。

不管它是不是夠秘密，不管是什麼形式，總之會讓你身體
或心靈如嬰兒般舒服捲曲著，毫無防備地，休息。

而檀香君的房間，就是祈郁的秘密基地。

剛被老闆痛電一頓的時候，又被誰誰誰捉弄的時候，工作
太多焦燥地不得了的時候，又發現了什麼好玩有趣事物的
時候 ------ 喜、怒、哀、樂，檀君總是微微地笑著，聽
著她哇哇大叫還是義僨填膺，胡言亂語或是歡蹦亂跳。

在祈郁眼中，很像從古書畫走出來的檀君，總是那樣優雅
淡定地過日子。抿著剛沁好的熱茶，吟著些她頗覺深奧的
詩詞，或是一手撫著使用得光潤的古箏，唱著些她聽不懂
的古調。

「花明月黯輕飛霧。」這句正好形容今晚的夜色，祈郁從
檀君的窗台往外看著院落嘆著。在檀君日積月累循循善誘
沾染之下，祈郁也開始能使些古人文章。雖說她有時只是
記得，並不真得懂。

檀君回了她一記微笑，帶著一點讚賞。他巧手在香爐裡取
些香灰把燒得通透的碳塊悶著，再鑿些小洞使其火不致斷
絕，而後取了瓷片、雲母置於其上，再放了顆以古法和蜜
合成的香丸。雖然現代薰香方法多又快，水氧機還是負離
子儀方便得緊，不必整夜費心爐火添少，可檀君就愛這些
古董舊東西，總是那樣眼手帶著深情地取用。溫溫的碳火
，細細膩膩地烘暖出滿室馨香。

「紅袖添香夜讀書！」祈郁古裡古怪地學著戲劇裡，那些
裝腔作勢的文人，兩隻手指朝空一划一劃地。
「不正經。」那句紅袖添香是指夜晚有美女作伴讀書，檀
君作勢輕敲祈郁額角一下，以免她過度得意忘形。

簾影看參差，懶答話，薰香盡殘，紅燭黯。
祈郁已然醉顏酣夢。



夢裡，她飄盪在一個古代時空，天竺國。

還不到她膝蓋高度的害羞小男孩，兢兢業業地靠坐在另一
個大男人的腿上，而當這個小男孩低頭時，祈郁尖叫出聲
，可她的聲她的形，像是透明不存在般地，如空氣飄散。
祈郁見得這小男孩低頭啃嗜著大男人的腿，小口小口地吸
吮著男人的血肉，小男孩似乎沒辦法自立，只能以這樣殘
忍野蠻的方法求生。祈郁本欲作嘔，可見得小男孩滿眼悲
傷無辜的神色時，卻無法確定自己的價值觀較之是否更為
殘忍。

過了好久好久，久得似乎有一世紀那樣長。一陣悅耳歌聲
傳至林中，當年那個一陣風吹來就瑟簌發抖的小男孩，成
了眉眼已見俊朗之氣的青少年。少年看著吟唱著歌聲的女
孩，嘴角牽起了人生中第一個微笑，女孩哼著歌，笑鬧著
，提起一壺水洗去他身上塵垢，少年的眼睛從此等著總在
下午到來的女孩。

少年一天天地強壯起來，少女一天天地芳華熾亮，少年有
時為她遮去一方烈日，有時給她一刻倚靠，少年每日向太
陽，每夜向星月，祈求少女永遠幸福甜膩。少女愈漸美麗
的臉龐引起了注意，漂亮的事物總是吸引人佔有，少女的
額上很快地點上了朱砂印。首陀羅能嫁給剎帝利為妾吶！
周遭人豔羨中，少女成了少婦。

少婦身上的珠飾越來越繁重，對映著她低垂凝重的眉睫，
少年還是等著她，只是越來越少聽見她的歌聲，少年依然
有時為她遮去一方烈日，依然有時給她一刻倚靠，直到，
她在眼前被尾隨的男人殺害。他仰頭怒吼著，山林裡的梟
鳥驚聲飛叫，陽性的筋肉爆露，懷抱著她冰冷的身體哭嚎
著，直到她的驅體融入他的骨血。

「而後，少年成了獨立自主的男人，時時歲歲難忘那個女
孩唱著歌笑彎了眼，女孩再世成了一位二八姑娘，他就以
一把檀木梳子伴著她銅鏡紅妝，梳得她青絲年華，梳得她
華髮初長，梳得她兒女成群，梳得她離世入土，再次陪著
她，直到她的驅體融入他的骨血。」

「女孩再世成了青年才子，他就以一方檀木印子，陪著他
作畫落款，陪著他詩詞吟賦，陪著他洞房花燭，陪著他失
意貶謫，陪著他離世火去，再次陪著他，直到他的驅體融
入他的骨血。」

「蒼桑風華，人間去來…」

香爐內再次細心地添上恰好的碳火與香丸，檀君細細地梳
開祈郁熟睡的髮，一如千百年前他對她所作。感覺到房門
口凝視的目光，檀君微微地揚起手對來客表示無妨自入的
意思。

「……決定好了？」
檀君看著常被祈郁罵著不是人的老闆，詢問的眼神，只是
點了點頭。

祈郁這ㄚ頭，終歸是年輕歲數，他不知怎麼跟她解釋才懂
，只好狠心地讓她在夢裡看著他的走馬燈。

有人是這麼說：紅塵紛擾起自人心。放不下，只是沒有看
破，跳脫自己，就看見了紅塵盡處。他努力地生慧劍見盡
處，努力地菩提樹下斬魔心，可最終，是真跳脫了還是逃
脫了，他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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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我的這罐檀香快用完了，好捨不得喔！害我每
天用一點，心就痛一點」

「嗯，那就再買阿？」

「可是，好奇怪，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罐的氣味特別好耶
，其它罐雖然老闆說是同一批貨，可是這一罐就是特別舒
服，聞起來特別感動。而且我跑了好多家去試，就是沒找
到像這氣味這麼中意的。」

「那……你要不要問問看店家，為什麼會這樣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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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精油算是農產品，有時會因為土地或氣候的些
微差異，甚至只是濕度高低，都會造成氣味的不同，所以即
使是同一個農莊生產的同種精油，隔年或甚至是同一年的不
同季節，都可能會有差異。」
是實話也是謊話，祈郁看著在客人身邊身形越來越透明憔瘁
的檀君，忍著。檀君對她扯出了感激的微笑。

「祈小姐妳還好嗎？眼睛怎麼紅紅的？」
「阿就愛漂亮帶隱型眼鏡，跑位了啦……」祈郁指甲暗自嵌入
了肉裡，逼自己笑出來。


檀君他要再一次，陪著那女孩，祈郁知道了。

只是這一次，是他融入她的骨血，他的靈魂注入了這檀油，隨
著她的呼吸膚觸，漸漸融入她的骨血驅體，然後，當房內那盆
小香爐燃盡之時，就是他徹底離世之日。

就這樣了，倦了或累了也好，看開了或了結了也罷，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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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Santalum album/ Sandal Wood
對應頂輪
檀香科檀香屬 (紫檀雖然也是檀，但是紫檀是豆科)

半寄生植物，幼年時靠如章魚吸盤之地下根部吸取別植物養份
，但並非想害對方活不了，一旦成長茁壯就會自立。

精油作用並非奇效，恰似其氣味並非強衝，而是以一種緩慢而
穩定的步伐前進。使人平和安靜、雲淡風輕，跳脫衝突爭執之
紛擾。使人小口嚐幸福，可處理過度使用的身體，或者調整過
於遲滯之身體。

可用在：安撫神經、靜脈曲張，心臟衰弱、坐骨神經痛、經痛。
並適合作為長期調理腎臟與泌尿系統之用油。

圖片請參考版主的這篇印度檀香 ： http://ppt.cc/br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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